从一家食品店兴衰看俄罗斯经济的风向标

在莫斯科南部的小镇拉缅斯科耶，一种油菜肉馅儿的饼成为了当地经济的风向标。

饺子馅饼（pirozhki），是俄罗斯人日常食用的小食之一。阿雷纳的小店（Arina’s Hangout）就是一家烘焙饺子馅饼的小店。在经济景气的时候，路人会陆续来到火车站旁的这家小店，将饺子馅饼采购一空。但现在，由于俄罗斯惨淡的经济情况，每天的销售额几乎下降了一半。

“现在人少了很多，”店主艾琳娜·萨芬诺娃（Irina A. Safonova）说，“我们以往可是要排长队的。你看看现在。”现在，工作日里只有几名顾客前来买馅饼。

俄罗斯正经历持续性经济下滑。据《纽约时报》8月18日报道，卢布对美元的贬值已经超过一半，由于油价跳水，俄罗斯的“生命线”出现了难题。进口商品也因卢布贬值而出现短缺，茶叶、速溶咖啡、童装、背包这些产品突然变得非常昂贵。

而让问题变得更严重的，是美国和欧盟在乌克兰危机后对俄施加的制裁，加之俄罗斯的反制裁对欧美国家产品进行进口限制。8月，俄罗斯销毁了一批非法进口的奶酪和桃子等食品。进口减少意味着剩下的变得更贵，即便是当地的产品也如此。

离经济衰退结束还早

据政府数据显示，俄罗斯的葵花籽油价格上涨了三分之一，同时，酸奶价格上涨了五分之一，而胡萝卜和一年前相比也上涨了四分之三。

俄央行7月底的数据显示，通货膨胀使得俄罗斯人第二季度的工资购买力与去年同期相比下降了超过8%。

《纽约时报》称，种种迹象显示俄罗斯的经济衰退离结束还为时尚早，俄罗斯经济规模在第二季度急剧收缩了4.6%，这意味着这是俄罗斯经济自2009年以来首次进入衰退期。

俄罗斯人埃琳娜·舍巴库娃的收入有部分来自佣金，这笔收入跟2014年相比下降了将近三分之一。她说这一切“太可怕了”，现在她只能在打折超市买东西，买最便宜的香肠，还要细细去算酸奶的盒数。以往，她只需要拿起想要的酸奶扔进购物车里就好。

7月，俄罗斯财政部在新预算草案中决定提高养老金以应对通胀。而外部投资在俄受到西方制裁之后也出现疲软态势，阻碍了俄罗斯向全球市场借贷。

巴黎政治学院经济学教授谢尔盖·古里耶夫（Sergei Guriev）说，“即便油价回升，他们仍然走在死胡同里。”如果不缩减开销，而油价停滞不前的话，俄罗斯政府可能真在一年内花光油价高时保有的储备资金。

经济衰退对俄罗斯总统普京的影响还不清楚，此次经济衰退并没有1990年代那么严重，当时俄罗斯人的收入降低了一半。普京的支持率在克里米亚并入后持续走高。

马里亚·诺维奇科娃（Maria Novychkova）是一家纺织品公司的经理，她说：“乌克兰问题的声音掩盖了我们的内部问题。”她所在公司的员工每周只用上四天班，但她没有钱出国度假。

普京的反对派称，国家主义在分散人们对于脆弱经济的注意力，他们认为这像是“俄罗斯每家每户对于要电视（政府宣传）还是冰箱（实际的生活水平）的战争”。

每个人都在承担衰退的后果

经济衰退造成俄罗斯整体消费下降。国际航空出行率去年下降了20%，而今年上半年汽车销售量下降了36%。车厢的产量下降了三分之一，因为需要运送的货物减少了。而另一方面，据俄央行数据显示，俄罗斯的家庭负债也较去年7月提高了43%。

“每个人都在承担经济衰退的后果，这种后果扩散得就像面包和黄油一样（普遍）。”俄罗斯高等经济学院劳动力市场研究中心主任弗拉基米尔·吉姆佩尔森（ Vladimir Gimpelson）说。

比如拉缅斯科耶遭遇的危机，虽然慢性，但极具破坏力。这座小镇在近几年试图更加现代化，当地建起了私人机场和百事集团的果汁工厂。同时这里也如同莫斯科的卫星城，往返莫斯科上班的工人们就是阿雷纳小店的主要客户。

萨芬诺娃在2014年秋天第一次发现业务出现了下滑。客人变少了，而留下的顾客也不再像以前那样花钱了。曾经满当当的小巴士现在变空了。附近科佩卡（Kopeika，俄罗斯小型超市，沃尔玛曾试图收购）超市的收银员工资下调了。而今年3月，百事宣布，由于经济萧条，镇上的工厂关闭。

接踵而来的是物价上涨。雀巢咖啡从220卢布（约21元人民币）上涨到389卢布（约38元）。亚曼红茶的价格从191卢布（约19元）上涨到319卢布（约31元）。萨芬诺娃知道关于制裁的事情，卢布的下跌使得进口产品更贵了，但这种逻辑有时让她疑惑，那就是连蘑菇的价格也令人匪夷所思。

“我问：‘为什么，为什么啊？’蘑菇就长在莫斯科郊外，就在这儿，又不长在欧洲。”她说。

夏天，阿雷纳的小店销售额下降到了将近一半，萨芬诺娃不得不解聘了八名员工中的四名。她现在每天工作18个小时来补偿人手的不足。她把自己的大厨房让了出来，而揉面的次数，也减少了一半。

民众对普京的看法似乎未变

阿雷纳小店的收银员亚历山德拉·维西列娃（Alexandra Vasilieva）来自俄罗斯西部的斯摩棱斯克。斯摩棱斯克的情况并不乐观，人们没工作可做。维西列娃的丈夫是一名窗户工人，他的收入也因此大大减少。因此两人来到拉缅斯科耶，这样维西列娃的丈夫每天单程要花上两个小时的时间往返莫斯科，挣点儿小钱。而他们的儿子在斯摩棱斯克做汽车保养，现在工资少了几乎三分之一，因为送去做保养的车越来越少了。

“省内工资已经少得不太能生活了。”她说。在拉缅斯科耶，维西列娃的工资约20000卢布，5月时价值416美元，现在贬值到只值305美元，而卢布仍在贬值。

68岁的柳德米拉（Lyudmila）是一名退休的会计师。她说价值153美元的养老金还不够她丈夫往返莫斯科的钱。

“如果你只有养老金，那你连鞋都买不起。”她说。她的丈夫是一名艺术家，现在正为住房做设计。

而不满似乎并没有影响到人们对普京的看法。

75岁的维亚切斯拉夫（Vyacheslav）是一名退休的工厂负责人。“坦白讲，我们对他作为总统感到骄傲，因为他，我们有了这一切。”他指向一个装有甜菜土豆沙拉、炸茄子和炸鸡块的橱窗。

不过他还是打电话给自己的妻子，告诉她最便宜的热狗已经卖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