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寻撒哈拉”系列外贸连载（30）：打电话的那些郁闷事

黑人很少会打电话给我，就算是再急的事情，他也是等着你给他电话。或者顶多给你发短信息；实在是太急了，他就响两声挂断，你几乎接不到他的电话，就等着你给他打回去。

他们总是比我快那么一秒钟挂电话，我接电话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但是每次就差那么一点点，一点点。有次我听到电话铃响，条件反射直接从马桶上跳起来抓手机，没等第二声铃响就按了接听健。嘿嘿，这下接通了，看你还怎么省电话费。结果只听见他在电话那头说：“Frank，回电话、回电话。”然后就挂了。通是通了，但通了也没有用，气得我乖乖地坐回马桶，这才想起来我下面还没有通呢。

有些十万火急的事情交待黑人去做，比如有一次办签证，我把护照交给黑人，跟他说：“下个星期二我要去洛美，跟别人约好的，签证这个星期一定要办出来。你记得啊，我机票已经买了的。”他听说只需要2天时间可以办好，就保证会做到。看他胸脯拍得估计心脏都移位了，我也就相信他了，于是我把此事画上个句号就开始做别的事情去了。一忙起来还真的忘了，等到我想起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两三天。我突然想起签证的事情，赶紧打电话给他问签证的事情如何了？问完一大堆问题之后，就绕到签证上的事情来了。

他说没有办出来。我又气又急差点把手机捏爆，问他怎么回事？他说移民局需要我的两张照片。我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用汉语骂了一句靠，然后接着用法语问那你为什么不打电话告诉我呢？他说他一直在等我的电话。我说你为什么不给我打个电话？他说电话没有钱。我说你发个短消息也可以，你Call我Bp机也可以啊。他说以为我会给他打电话问情况。

我说，你知道延迟飞机票要多少钱吗？他说知道。那为什么不替我想想呢？他说，他天天都在替我想，所以天天期待我给他打电话。

哇，我气的直接挂了电话。

但是不行啊，签证还得办啊。

只好又打电话给他，他还是跟你问了一堆你好吗？工作还好吗？我说好好好，我的护照在哪里？他继续问，你老婆和孩子都还好吗？我说好好，都好，好不好。他又问爸妈呢？我停了停，控制住自己缓缓地，认真地说，除了你以外，其他人都好。

结果他还是习惯性地说，那就好，感谢上帝。然后才告诉我护照在哪里。

拿到护照后，我发神经似地找到简陋得跟北京丰台90年代厕所差不多的照相室拍了照片，但怎么都摆不成笑脸，没有办法我这个人实在是太真实了。拍完后我三言两语，但语重心长、很有技巧艺术地把3000法郎拍照的费用讲到2900郎，然后我给他3000，说100郎不用找，做他的小费，把对方高兴得给我竖大拇指连连说：chinois，chinois。

我冲到移民局，把正在下班路上的长官用一个珍贵的万金油哄回办公室，留下我的护照，跟他说：“明天星期五上午12点我来取，到时候给他一个大大的礼物。”

第二天早上，我带了一罐20几元从国内购买的茶叶来到了他的办公室，换回了我的护照加上去洛美的签证。他抱着茶叶很开心，我也开心。只要不打开看的话，在超市里可是要上万郎啊。你看那个外包装是铁罐的，印刷也很漂亮，估计这个包装成本就需要15元了。我走出门，经过他的办公室窗口，忍不住又朝里面看了一下，只见他打开盖子，把手伸进包装盒里捞起一小包茶叶，闻了闻，皱皱眉，想了想，扔进垃圾桶里，然后把自己的手机放进了铁罐盒里，盖上那漂亮的铁皮盖，很高兴地笑了。中国人啊，你看看，什么叫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算算费用，交给那个人去办理要4万郎，我自己办理2万郎。他想赚钱连一点话费都不愿投资，200郎的花费投资，可以得到2万郎的利润，利润在100倍以上，几乎跟中国卖房的利润一样高了。身在非洲竟然有中国炒房的利润机会都错过了，我真的替他可惜。

但是，有时候我也理解他们不给我打电话。

这里的电话费一分钟差不多1-1.5元。对于月收入3万郎的中产阶级来说，相当于一天收入只有1000郎。按照打电话的平均时长3分钟，打个电话就要4、5百郎，一天的收入就去了差不多一半。这自然不可能会主动打电话了。但是，如果他们接到一个电话，他们就感觉电话里的声音简直比音乐还要动听，那真是人家请客消费，所以能多聊点就多聊点。

非洲的电话费虽然贵，但有一点好的就是按秒计算，这点跟国内不同。我每次打电话都想直奔主题，把话说完就挂。可是电话一通，对方就开始问：Frank好久没见啊，你好吗？好好，你工作还好吗？好好，还好吗？你家人还好吗？我说一切都好，一切都好，我身体好，我老婆孩子都还好。对方说，那好那好，谢谢上帝。但是人家问了你好，你不好意思不关心对方，我只好也问你好吗？你家里人还好吗？你工作还好吗？由于敷衍而已所以话急，对方听起来就好像在吵架骂人似的。对方还没有回答，我就替他说了，我知道你一切都好，然后我就开始直接说主题了。一说主题我总觉得对方实在是太罗嗦了，要嘛听不明白我说的话，要嘛说些不是重点的话，好像浪费别人电话费就是件痛快淋漓的事情。我总寻思着如果这次要把此事讲明白，我估计又要去充值了。于是干脆赶紧结束通话直接去找他得了。我于是说：“好好好，我找你当面聊、当面聊。”我开车去找他聊，结果往往一找到他，三言两语就讲完了，清楚又明白，还不到两分钟。

我花了来回的油费和担当了发生车祸的风险，可是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一样的事情，一样的简单，电话里就讲不明白，见了面却不用说话好像就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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